在贵州纳雍的一场团圆宴上，暖黄的灯光映着满桌菜肴，主角陈生梨正拉着女儿陈杨梅的手抹眼泪。角落坐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手里攥着张褪色的寻亲海报，目光跟着台上父女的互动直打转。她叫霍婉君，从河北邯郸连夜赶来，不为别的，就想沾沾这团圆的喜气——她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找了整整三十年。
一、被割掉的胎记与藏在枕头下的秘密
霍婉君的胸口有块蝴蝶形状的疤，摸上去坑坑洼洼的。养母说这是小时候长的瘤子，可她记得清楚，七八岁那年的夏夜，养母举着剪刀在她床边晃：“你这胎记太扎眼，得去掉。”血珠子滴在凉席上，她咬着被角不敢哭，直到后来才明白，这道疤是养母给她套的“枷锁”——1991年，刚出满月的她被人从重庆大足抱到邯郸，人贩子和养母是老相识，两人合伙做过不少“人口生意”，养母为了躲警察，带着她假结婚，在邯郸安了个不伦不类的家。
养父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对她比对亲闺女还亲。每天下班回来，兜里总揣着块水果糖，趁养母不注意塞给她。11岁那年，养父病重卧床，把她叫到跟前，枕头底下藏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重庆大足”四个字：“闺女，你是从那儿来的，以后要是找着人，千万别跟你养母走，她……她会卖了你。”当时的霍婉君不懂“倒卖”是什么意思，直到养父咽气后，养母带着重庆的原配丈夫和三个孩子冲进家门，把她的书包扔出门外：“赔钱货，滚出去打工！”
那年冬天，11岁的她揣着养父留的200块钱，在保定的火锅店擦桌子。手被热水烫出泡，老板还克扣工资，她蹲在宿舍角落想家，可哪儿有家呢？养母把拆迁房占为己有，连养父的遗像都摔碎在地上，嘴里骂着“野种别想分家产”。
二、举着房产证寻亲：我不是来讨钱的
后来的日子，霍婉君像棵没人管的野草，在北京的月嫂中心扫过地，在保定的育婴店学过催乳，28岁那年终于攒够首付，在邯郸买了套60平米的小房子。第二套房子到手时，她摸着红本本上自己的名字，突然想起养父临终前的话：“你得活成个明白人。”
明白人的第一步，是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2012年她就去采血入库，2014年在“宝贝回家”登记，这些年跑了无数趟重庆，找到人贩子的女儿时，对方一开始承认参与拐卖，可听说余华英被枪毙后，立刻变了卦：“我当时回娘家了，不知道这事！”霍婉君气得发抖，人贩子的女儿比她大30岁，当年明明跟着母亲在邯郸接的人，如今却装糊涂。
更心寒的是养母，直到去世都没松口：“问那么多干啥？你养父对你不好吗？”临终前攥着她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却还是把秘密带进了棺材。霍婉君不恨养母，但她怕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永远不知道来处——结婚时，男方家长问她“父母啥工作”，她笑着说“去世早”，可拜天地时望着空着的高堂座位，眼泪直往婚纱里掉。离婚后独自带儿子，凌晨三点给孩子冲奶粉，望着窗外的路灯，突然就想：如果亲生父母在，会不会有人心疼她半夜爬起来的辛苦？
去年冬天，她咬咬牙拍了条视频：举着两本房产证站在小区楼下，背后是儿子画的“全家福”（画里只有她和儿子）。“我有房有工作，不图钱不图利，就想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父母叫啥名。”评论区炸开了锅，有人说“傻丫头，养母对你不好，亲生父母说不定当年是重男轻女扔了你”，也有人私信她“我帮你扩散，咱们重庆人不丢孩子”。最让她破防的是条来自云南的留言：“我妈也有块跟你相似的疤，会不会是你姨妈？”
三、在别人的团圆宴上，找自己的光
这次来贵州，是听说“棉花糖爸爸”陈生梨找到了女儿，霍婉君想着，说不定能碰上重庆来的寻亲家长。宴会上，她看着陈杨梅扑进亲生父亲怀里，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父给她扎辫子的样子——原来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孩子，笑起来眼睛是会发光的。
散场时，她把寻亲海报塞给每一个路过的人，有位重庆大姐拉着她的手掉眼泪：“姑娘，我帮你问老家的亲戚，大足那片儿当年丢孩子的，好多都还在找。”夜里坐火车回邯郸，硬座车厢晃得人睡不着，她翻着手机里的评论，有条点赞很高的留言让她心头一紧：“万一找到后，他们过得不好，你会不会被道德绑架？”可她想的不一样：“哪怕他们住在破房子里，只要说一句‘当年是妈妈没看好你’，我这三十年的委屈，也就落了地。”
火车穿过山洞时，手机屏幕亮了，是儿子发来的语音：“妈妈，你啥时候回家？我画了新的全家福，这次画了爷爷和奶奶。”霍婉君摸着胸口的疤笑了，孩子不知道，他画的“爷爷奶奶”，正是她日思夜想的、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
四、旁观者说：寻亲不是执念，是人心底的根
看着霍婉君的故事，总有人不理解：有房有工作，孩子健康，何必非要揪着过去不放？可别忘了，每个人心里都有块隐形的拼图，缺了亲生父母这一块，人生就始终是半成品。她举着房产证寻亲，不是炫耀，而是想告诉对方：“我过得挺好，来找你们，只是想补上生命的缺口。”
那些说“别找了，免得伤心”的人，可能没见过她在婚礼上躲在卫生间哭的样子，没见过她教儿子写“外婆”“外公”时的犹豫。寻亲路上当然有风险，可能失望，可能心寒，但更多的，是像陈生梨那样的团圆故事在告诉我们：血浓于水的羁绊，从来不该被人贩子的罪恶斩断。
霍婉君的儿子最近总问：“妈妈，你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住在云朵上？”她摸着孩子的头说：“不是，他们住在妈妈的心里，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彼此的。”这话既是说给孩子，也是说给自己——三十年的风风雨雨，她早已不是那个躲在墙角哭的小女孩，如今的她，有能力推开命运的门，哪怕门后只有一句“对不起”，也能让她的人生，从此有了来处。
愿每个像霍婉君这样的孩子，都能在岁月里，等到属于自己的那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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