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被罚的是恒大地产 不是恒大集团，证监会对恒大地产及相关责任人罚单金额超过42亿元

本报记者 吴晓璐

恒大地产的罚单正式落地。5月31日，证监会向恒大地产发布行政处罚决定书，对恒大地产因交易所债券市场欺诈发行、信息披露违法等行为作出最终处罚。对恒大地产的处罚金额保持不变，仍为41.75亿元，为其欺诈发行5只公司债券所募集资金的20%；公司董事长、实际控制人许家印被处以罚款4700万元、终身市场禁入。对其他责任人，证监会根据其职务、参与程度予以罚款，并禁止相关人员进入市场。犯有财务欺诈行为的“关键少数”受到严厉处罚。

总体来看，证监会对恒大地产及相关责任人的罚款金额超过42亿元。据《证券日报》记者了解，证监会运用新证券法范围内的“资本处罚”和市场准入“资格处罚”，将“害群之马”清除出资本市场。

市场人士认为，交易所债券市场作为企业直接融资的重要渠道，在降低企业融资成本、提高融资效率、强化市场约束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债券发行人享受融资便利的同时，应尊重法治，切实增强市场意识、法治意识和投资者保护意识。恶意损害投资者权益的财务欺诈、虚假陈述等违法行为，将受到法律的严厉惩处。

有计划、有组织

系统性金融欺诈

记者了解到，恒大地产主要涉及三项违法违规行为：一是2019年、2020年年报财务造假数额巨大，占当年营业收入和利润总额的50%以上。二是欺诈发行。2020年至2021年，恒大地产利用2019年、2020年年报中的虚假财务数据，在交易所市场向合格投资者公开发行5只共计208亿元的债券，属于欺诈发行。三是恒大地产还存在未按时披露定期报告、未按规定披露重大诉讼仲裁、未按规定披露未按规定偿还到期债务等情况。

同时，据记者了解，与单纯虚构企业经营情况、收入等财务造假手段不同，恒大地产违反会计准则，通过提前确认收入，从而透支未来收入，美化财务报表。

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在定期报告之前，恒大地产通过多部门协调，提前确认收入，虚增利润。

上述人士认为，恒大地产通过夸大财务报表的方式隐瞒公司实际财务状况，且作为债券发行人向投资者披露虚假信息或未按规定披露信息，涉案金额巨大、手段卑鄙，已造成已发行债券违约的严重后果，需予以严厉惩处。

“主犯”被处以多项最高罚款

发出“零容忍”信号

对于恒大地产财务造假、欺诈发行等违法行为，证监会充分运用新证券法，坚持重罚，发出“零容忍”信号。首先，对财务造假处以最高1000万元罚款；其次，对欺诈发行处以募集资金20%的罚款，即41.6亿元，这是证监会运用新证券法处理欺诈发行的最高罚款比例；最后，对未按规定披露信息处以最高500万元罚款。

“对于涉及欺诈发行的总额达208亿元的债券，证监会对其处以募集资金20%的罚款，这不仅严厉处罚了恶意欺诈发行行为，也充分考虑到恒大地产债券规模和‘交房保卫战’等全局任务，彰显了证监会依法治市、严格监管、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的决心。”业内人士表示。

同时，证监会加大对“主犯”和“关键少数”的处罚力度，对起组织、教唆作用的公司董事长、实际控制人许家印处以罚款4700万元，并采取终身市场禁入措施。其中，因欺诈发行，按照新证券法规定罚款1000万元，作为实际控制人，被处以罚款2000万元；因财务造假，作为恒大地产董事长、实际控制人被“双罚”，最高罚款500万元、1000万元；因未按规定披露信息，被处以罚款200万元。

虽然恒大地产的罚金数额较高，但能否执行、是否会成为“空头罚单”也是市场关注的焦点之一。一位业内人士向《证券日报》记者表示：“恒大地产的罚金数额巨大，能否执行，可能要看恒大集团未来风险管理能力，以及未来是否有可以执行的资产。”

“虽然恒大地产未必能够支付高额罚款，但处以重罚本身就传递出严格执法的信号，除了惩戒功能外，更体现了行政处罚的教育功能。而且，其董事、实际控制人可能因为对造假行为负有责任而受到人身自由、个人财产的处罚。这也向市场传递出‘不偷不罚’的信号。这使得高额罚款、刑事责任或民事责任成为‘封堵’未来违法行为动机的一个契机。这也是提高证券市场纯度和投资者保护水平的一种方式。”华东政法大学国际金融法学院教授郑宇对《证券日报》记者表示。

此外，恒大地产由中国恒大集团（香港上市公司）间接持有61.25%股权，证监会的处罚仅涉及恒大地产在交易所债券市场的虚假陈述及欺诈发行行为，并不涉及恒大集团旗下其他风险问题。

公开资料显示，截至2023年6月30日，恒大地产在交易所市场发行的公司债规模约535亿元，占恒大集团总负债约2%，占恒大地产有息债务约12.09%，相对于恒大集团总风险规模占比较低。

中介机构可能面临

行政处罚和民事责任

恒大地产行政处罚实施后，涉案中介机构的问责也是市场关注的又一焦点。在恒大地产5只公司债券的发行中，中信建投证券为其中4只债券的独家主承销商。“20恒大04”的主承销商为中信建投证券，海通证券、中山证券为联席主承销商；信用评级机构中诚信国际信用评级有限公司给予5只债券及发行人最高AAA评级；审计机构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对恒大地产2019年度、2020年度报告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发行人律师为北京金杜律师事务所。

市场人士认为，参照五羊债券诈骗案，涉案中介机构极有可能受到证监会的行政处罚，此外在后续的民事赔偿中，中介机构也可能被法院判令承担一定比例的民事侵权赔偿连带责任。

在五羊债券欺诈发行案中，审计机构大信会计师事务所被证监会“没收并处以三倍罚款”，债券承销商德邦证券被证监会没收违法所得1857.44万元，罚款55万元。在随后的民事赔偿中，五羊建设董事长陈志章、德邦证券、大信会计师事务所对487名自然人投资者7.4亿元债务本息承担连带责任，锦天城律师事务所、大公国际资信评估有限公司对上述债务分别在5%、10%以内承担连带责任。

“至于恒大地产案，由于其主要违法行为源于虚假年报编制和基于虚假年报的欺诈性发布，参与年报审计的审计人员将首先面临是否勤勉尽责的质疑。”郑宇表示，结合五羊债欺诈发行案后的监管实践和司法案例，如果认为中介机构在为恒大地产提供专业服务时未充分履行职责，除了可能受到证券监管部门的行政处罚外，还有可能被法院依据过错情况判令其与恒大地产承担连带责任（或比例连带责任）。

“我们对打击证券犯罪的‘零容忍’态度是坚定不移的。”证监会主席吴清近日公开表示，证监会将会同有关方面完善证券执法司法体制机制，加快构建资本市场打假防伪综合惩防体系，进一步提高行政和刑事协同效能，让犯罪分子付出沉重代价，切实维护市场“三个公平”秩序。

证监会表示，将继续依法严厉打击证券期货违法行为，综合采取提升检测能力、完善工作机制、强化问责、突出打防结合等措施，不断铲除欺诈滋生的土壤，坚决做到监管执法“带刺带锐”、棱角分明，切实维护市场诚信根基，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